《您已登入N號房》


作者 _ 追蹤團火花   出版 _ 時報

 


花了約5天把書讀完,有很多雜亂的想法,並非心情特別糟,我覺得這是本書厲害的地方,而是引起作為讀者的反思。

本書是由火與煓(ㄊㄨㄢ)兩位大學生組成的「追蹤團火花」撰寫,他們自2019年七月開始追蹤Telegram(以下簡稱TG)聊天室的性剝削問題,並於九月透過獲選韓國新聞通訊振興院的優秀獎公開,但此時新聞界並沒有多少聲音,直到十一月,《韓民族日報》的記者採訪了火與煓,報導出「N號房」與「博士房」的相關新聞,結果外界依舊沒什麼反應,反倒這些TG聊天室看到消息後肉搜記者、寄送惡意訊息,並公告將加強聊天室成員的驗證。

一直到2020年三月主嫌趙周彬落網,N號房相關事件才在韓國與國際引起譁然,此時,大量會員退出TG聊天室,但仍有聊天室仍儲存著非法拍攝影片,也有許多聊天室在事件爆發後持續上傳與轉發。(註:「趙周彬」為本書翻譯用字,與新聞翻譯有些微落差)


不管這些人有多邪惡,世界仍舊靜悄悄的。正因如此,犯罪者的行為才會變本加厲。

___〈聲稱絕對不會被捕的Watchman〉


《您已登入N號房》主要分三部分,第一部分是火與煓追蹤TG性剝削聊天室的始末,第三部分則記錄2020年三月後的事件發展以及兩人接受的訪談,我覺得特別的是第二部分,火與煓先各自簡介自身經歷與相識過程,接著切入他們追蹤性剝削議題的心境,也有許多篇章提到他們被性騷擾的恐懼以及所體認的韓國性別結構,但他們並非一開始就知道什麼是性騷擾,什麼是不合理的性別規範,他們感覺到「有點不對勁,有點不舒服」,但無法理解與表達,在接觸女性主義後才獲得明確詞彙。

有意思的地方是,他們描述韓國大學中的女性主義似乎是有特定形象的,例如短髮(比學生頭還短)與褲裝,甚至還瀰漫著不該交男朋友的風氣,這讓煓糾結了好一陣子,當然,實際上每個人展現自主性得方式都有所不同,火與煓兩人就是很鮮明的對比。透過這些個人書寫,可以看到他們為此扛下的壓力,不只有對社會的責任感,還摻雜課業、未來志向、心理創傷等煩惱,但他們撐過來了,在經歷掙扎之後,他們在本書尾聲表示追蹤團火花將繼續關注網路性犯罪,也附上他們對彼此的小抱怨和鼓勵,我想這是個很好的收尾。



煓:大學期間,這些事一直在動搖我的生活。每當遇到這些事,我都會很氣憤,接著釐清感受,反覆思考。我從書籍和媒體上找到可以表達自己感情的語言,當我覺得有話想講、需要表達情緒時,就會整理出短則一句、長則二十句的文字上傳到社群網站。不知不覺間,我成了「女性主義者」。

___〈開始為自己發聲〉


火:有些人會問,幹麼活得那麼辛苦,對雞毛蒜皮的小事那麼敏感?真是可笑的問題,難道我是在自討苦吃嗎?認知到各種社會問題後,不能把這些感到不舒服的質疑,看作是「敏感地自討苦吃」吧。某些人平凡的日常,可能是別人需要力爭才會擁有的。我相信,我的敏感會把社會導向更好的方向。

___〈在哪裡能重新遇見自己〉



通篇文字很好閱讀,而且火與煓反覆提到,他們希望盡可能避免對受害者的二度傷害,所以書中都是選用很中性的詞彙,也將重點放在追蹤過程,不多作描述加害手段與細節,直接分類成數位性剝削、熟人凌辱(在TG聊天室中性羞辱自身親友、公開其影像)、Deepfake(將他人臉部合成至色情影片)、非法拍攝、網路跟蹤騷擾、網路性誘拐等。不過,由於是從兩人視角的調查過程開始寫,對事件有大略了解會比較好跟上他們的步調,推薦先閱讀附錄2追蹤團火花的報導:有未成年人的性剝削影片嗎?——「Telegram」非法活動,簡要描述了Telegram的房間(意即聊天室)生態。

書中寫道,除了最為人所知的N號房與博士房的犯罪手法,還有各種散播非法影像與個資的「主題」房,如兒童、老師、國際、自慰等,房內透過鼓勵成員上傳非法影像而累積「資料庫」,最終房主將房間高額販售以從中獲利,整場交易牽涉到多種形態的網路犯罪,藉著TG為隱蔽,韓國警方常常以TG難以抓到犯人為由,將受害者的通報結案,這次是因為追蹤團火花長時間與江圓地方警察廳網路偵查隊合作,透過截圖蒐集證據與TG帳號透露的個人資訊,才有辦法一個個抓出幕後加害者,但相比聊天室上千名成員,抓到的數量可說是極少。



他在接受警察審問時說:「我從小喜歡A,卻選擇了錯誤的表達方式。」小時候男孩欺負女孩時,大人總會說:「那是因為喜歡妳。」但這種行為不能視為感情的表達方法。他說這是錯誤的感情表達?不,這是明確的性犯罪。

___〈受害者A的追蹤記〉



韓國針對散佈非法影像的懲處並不重,幾乎都是判處一年多的刑期,在TG平台若非積極調查,很難找出加害者身分,追蹤團火花認為應該提高刑期以達到嚇阻效果,而且正因為網路犯罪型態難以逮捕,更應該採用「提供機會型釣魚執法」以預防未成年人受害。

書中提到不少改善韓國法律、給予受害者協助的建議,但也不斷寫道:受害者只希望影片下架。目前最大的問題是無法完全清除非法影像,之前Pronhub(色情網站)也是在巨大壓力下才願意大量審查影片,但其他網路平台並沒有受到管束,受害者除了活在恐懼中,也因為通報過程需要面對不同機關且反覆回想痛苦的記憶,追蹤團火花希望各單位能整併成一條龍體系,以減少受害者重述次數,並提供受害者身心保護與救濟,當然最重要的,是希望有杜絕非法影像傳播的手段。



在這個把剝削女性的性當作娛樂和賺錢手段的國家,身為女性,要想不遭受非法拍攝和網路性犯罪,以及嚴懲加害者,就要付出巨大努力。受害者必須親自證明自己是受害者,還必須站出來作證。自始至終,法律只會根據受害者的行動來判斷加害者的處罰程度。在韓國、在網路性犯罪裡,沒有受害者肯犧牲所有的生活來控訴自己的受害事實。

___〈博士被捕〉


我們應該同理受害者、不該用受害事實來判斷她的人生,而是尊重她的整個人生。

___〈受害者就在身邊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