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情攝大師》Helmut Newton : The Bad and the Beautiful

        

        猶太裔攝影大師漢姆特・紐頓(Helmut Newton)生於威瑪時代的柏林,受蘭妮萊芬斯坦影響,開始著迷於攝影的奇異力量。迷戀以強勢的女體美學、情慾戀物為題材,曾為權威時尚名人留下眾多經典肖像,雖聲名大噪也招來物化及厭女的抨擊,但大膽地突破仍重新定義現代女性在鏡頭前的姿態與想像。全片重新剪輯漢姆特生前珍貴的影像素材,眾星雲集現身說法,精彩重現二十世紀指標性攝影大師傳奇的靈光片刻。__Giloo簡介

*使用「女性」指稱受訪者是沿用紀錄片中的說法,不代表我認為的女性就應該是這些形象。我不是很喜歡中文片名《情攝大師》,所以採用原文片名或「本片」來表示。

|筆記|

         2004年 Helmut Newton 因車禍去世,在這位猶太裔攝影師已缺席的現今,用作品詮釋作者為必要卻仍非完整的辦法,作品只不過呈現作者想說的,Helmut Newton作為一名時尚界景仰卻又保持距離的攝影師,作為熱愛拍攝挑釁、權勢、情慾與女體的攝影師,作為另一位攝影師的伴侶,作為一個人,要如何被紀錄?

        導演Gero von Boehm有很大的優勢製作Helmut Newton紀錄片,因為在Helmut生前他已拍過《Helmut Newton-My life》,Helmut在柏林街道邊散步邊回憶的段落都是出自於此,除了自己手頭的影片,Gero也使用1989年Adrian Maben的《Helmut Newton: Frames from the Edge》與2007年June Newton執導的《Helmut By June》兩部紀錄片為素材,有意思的是,這兩部各別紀錄了工作場域中Halmut與伴侶June所見的Halmut,三份不同視角的舊紀錄片與Helmut攝影作品成就2020年出品的《Helmut Newton : The Bad and the Beautiful》。

        然而,觀看過程感受到真正主體並非那些珍貴素材,而是本片中「活生生的人」。這部紀錄片採訪十多位與Helmut Newton合作過的女性,其中有模特、歌手與演員,畫面交錯播映當年充滿張力身體影像與如今侃侃而談的人物,他們談作品也談過去被拍攝的自己,一併帶出作為被拍攝者,在現場所「看到」的Helmut Newton。這是本片中我最喜歡的安排,讓「被物化的女性」以人的樣貌回到螢幕,我受Helmut作品吸引,但我也意識到他作品中的女體並不是人,好幾位參與拍攝的女性也都有表示出「那不是我,那只是Helmut 要表達的角色。」一如演員在電影裡只是元素,女性在影像中也被簡約成元素之一(我沒提男性是因為Helmut 很少拍男性)。我可以理解當年女性主義者的反彈,當時社會仍有很多對女性的壓迫與桎梏,出現這類作品彷彿在鼓動人們以情色視角看待女性,我想,我能夠以欣賞的角度看待也是立基於此時的社會,是因為已知女性的多樣化,才能持平看待Helmut所切片的、認知的美。

        他們認同他作品中裸露所代表的意義,他們信任他,所以嶄露身體。

        紀錄片中印象深刻的一幕,畫面中纖瘦的模特彎腰拉著大腿上的皮靴,而另一個女生坐在地上用繩子綁緊那從小腿包覆至大腿的高跟皮靴,這時Helmut Newton在畫面外說:「這可憐的傢伙,看著她我都要哭了。」 治裝好的模特邊微笑邊左搖右晃到定點,然後,一切就定位,Helmut要求彎腰成L型模特對著鏡頭擺出危險表情,模特先轉向地板吐一口氣,當他再對向鏡頭的時候,那神情彷彿緊緻的黑馬甲與高跟皮靴完全不成阻礙,彷彿他天生如此,彷彿只要有意,他就能傷害所凝視的獵物。

        雖然本片中Helmut沒有提太多創作理念,從成品來看,他似乎很喜歡在作品中展現權力,尤其是以女性來展現權力,就我而言那是種對父權的挑釁,他可能真有這想法,但也可能純粹覺得這畫面很有趣,不管他創作當下到底怎麼想,我喜歡那些影像的尖銳。

        片中也訪問曾與Helmut共事的美國《時尚》總編Anna Wintourt,他認為是機運造就Helmut的成功,因為其鏡頭下的女人正中當時Saint Laurent與Karl Lagerfeld的設計風格,強勢且危險,這一切就是水到渠成,當然,他成功的基底仍是自身才華,但除了時勢造就還有個不可忽視的人物,Anna Wintourt提到,片場真正掌權的人物,June Newton,Helmut的諮詢對象、謬思與唯一伴侶。

        本片從June的旁白開始,以June為Helmut拍攝的最後影像做結,由被拍攝者去詮釋Helmut作品 ,再由作品創作過程描繪出Helmut,是很引人入勝的人物紀錄片。不過,這部片子、Helmut以及其周遭的人們對於美的觀點仍無法滿足我,我可以理解那是一種美,但不只,美不只是由健美、白皙與深邃五官展現,美可以有更多樣的肉體與神情,其實本片有出現一小段Susan Sontag與Helmut Newton當面對峙,感覺蠻有意思的,不過這部片重點在這為「人物」上,所以討論攝影與美的議題也就相對輕描淡寫了。